Sunday, December 07, 2008

Saturday, December 06, 2008

縱跨熱帶到溫帶 From The Tropics To The Temperate Zone

Dear all,

  瓦魯阿圖首都維拉港的蔬果市場24小時開放,從週一早晨開到週六中午。這裡是我和悅彤最常留連的地方,只不過我原本不知道它晚上也開著。市場內的大人們分類著蔬果,談笑間靈巧手指用各式草木編織著各式容器: 盛著樹薯的竹籃,串著生菜的長竹籤,包著熟食的芭蕉葉。流著鼻涕的孩子們在攤位內玩耍,奶著嬰孩的婦人
們,一點也不避諱生人,神色自若應答著價錢。

  市場內有水龍頭,有公廁,有賣熟食的攤位。夜晚人們圍著毛毯,在草席上席地而睡。就這樣過一週,回家再運新的蔬果來賣。如此生活瓦魯阿圖農人們也甘之若飴。或許我是看人挑水不吃力。也或許,沒有選擇就是種選擇.....
  
  打從開始,跨往溫帶的航程便注定和之前全然不同.....

  幾乎每艘航行過紐西蘭海域的帆船都對天氣搖頭嘆息。1994那年,毫無預警的風暴,吹沉了十幾艘帆船,三人喪生。在維拉港大家還揮手道別的
Hot Ice, 幾天後便撞沉 Hutchinson 礁岩附近。無怪乎在維拉港打算南航避颶風季的水手們,都戰戰兢兢地研究著天氣,一句聽說....便能叫一群人雞飛狗跳起來。於是一位澳洲,一位德國的氣象專家,在眾人眼中成了黑暗中的兩盞明燈,追隨者成了兩個陣營。

  Anna Maria,德國帆船,船主 Winfried 退休前在空軍服役,當時就對氣象很感興趣。他和他太太 Ute 非常熱心,每天花數小時幫多艘船預報十日天氣,完全不求回報。不談勞力時間,取得第一手氣象資料的花費,也是相當可觀。但對 Winfried 及 Ute 來說,能幫助別人又能廣結善緣,他們已別無所求。
  
  和現代船隻迥異的是,我們除了出入港外,絕少使用引擎。在維拉港去買柴油時,算了算兩個月我們用了39公升,這還包含龜爬的24天馬紹爾到瓦魯阿圖航程在內。但若要使用引擎推進,一天用上50公升也是常事。例如友船 Atlantis 在馬久羅加油時,就加了900公升。堅持使用風力,是我們破最慢航速的一大武器。悅彤甚至還給
其他船取了個綽號: "engine lovers" 。

  然而,速度過慢可能會使我們錯失"天氣視窗(weather window)"。紐西蘭附近海域, 風向風力原本就難以捉摸,遇上暴風雨,或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時,絕對不是件讓人期待的事。

  根據天候,臨時決定11月13日啟程,為趕時間,12日我們持續工作14小時,而11日我還整理到凌晨1點。出海後天氣極好,微風喣喣,吹盡了維拉港的悶熱。連續四天風平浪靜,Winfried 敦促著我們使用引擎往東方行進,因為東南貿易風強盛,西行容易東行難。

  17日凌晨,天邊閃電不斷,最近的雷聲距離我們六秒。早晨 Winfried 要我們開引擎盡快逃開,忍受了八小時引擎噪音廢氣,晚上終於雲開見月。好似電玩秘笈,Anna Maria 一步步指引我們避開"地雷"。18日半夜,烏雲壟罩,不敢掉以輕心,我喚醒 Holger 起來降半帆,整夜都是壞天氣。風雨逐漸增
強,早晨 Winfried 說是冷鋒來襲。天氣轉冷,風浪漸強。

  一起風, Dharma Bum III 便有如行雲流水,到了21日,行速已到達 9.5 節。浪頭從左前方不斷翻進。氣溫漸行漸低,厚重的冬衣上身,艙門緊閉。22日清晨 5 點,我驚訝地發現高緯度日出看來和熱帶完全不同。紐西蘭氣象局發布了gail warning,風速持續超過30節,行速有時超過11節。筋疲力竭
縮帆後,還得應付流淌著海水的雨衣;換手休息時,床上睡袋竟是一片濕冷,襲來海浪力道太強,舷窗滴滴答答漏著水,而悅彤踡縮在乾爽處睡的正香呢。

 Winfried 建議我們改由 Opua 入境,暫避暴風雨。我們先降下主帆,希望減速,但發現無法朝目的地前進,於是又頂著強風升上半帆。

  23日,風速35節到40節,陣陣強風吹的我站都站不穩,必須屈膝攀扶前進。自動掌舵儀器抵不住強風巨浪失了效,機器常轉不動舵盤,所以我和
Holger 得輪流掌舵。海水濺糊了眼鏡,擦拭不淨,下大雨時我就用雨水洗一洗。此時我們已決定進港躲避,只有擔心晚間視線不明如何入港而已,Winfried
說 "No fear." ,他們會提供詳盡的指示。時至傍晚,gail warning 已轉為 storm warning(註)。晚間21:19 (紐西蘭時間23:19),Winfried 和
Ute 在岸邊等候,我把纜繩拋出, Holger 平穩地把船停靠在檢疫碼頭上。



註: 平均風速超過33節,發布 gail warning,浪高約4公尺。 平均風速超過47節,則發布 storm warning,浪高約7公尺 。根據親身體驗,風力35節為我站力不穩的指標。


悅彤語錄:

1. 悅彤四處跳著,製造噪音,唱歌.....  Holger : "妳都不怕有一天爸爸受不了了,fly away, 不回來了啊?" 悅彤:"你又沒有翅膀,怎麼
fly away?" 繼續蹦蹦蹦跳跳跳.....

2. Au Bon Marche 裡,Holger 邊看價位邊嘆氣: "我要趕快工作賺錢。" 悅彤:"為什麼?" Holger :"因為東西太貴,沒錢啊!" 悅彤:"你亂講,我明明看見在船上,你還有很多綠色的,長方形的錢呀!"

3. .....誰能從龍的街市救出麗姬公主,朕即召他為駙馬。..... 悅彤問:"什麼是駙馬?" "就是公主的丈夫呀!" "那如果是一個女的救出公主怎麼辦?" 她一臉不贊同。

4. "一直一直一直.....沒有時間。一直一直一直.....被罵了。" 悅彤嘟囔著走向廁所。

5. Holger 和悅彤大合唱: "Ost 好,schell 好,comfortable 不重要。(ost = 東方,schell = 快速。)"  "Alles gute fuer die Ute!  (=
All the best for Ute!)"  悅彤跳舞跳出了興致,又笑說: "慢船慢船走不了,飛到天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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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h Liping
S/V DHARMA BUM III
YACHT-IN-TRANSIT
Opua, Bay of Islands
New Zealand
Phone +64210445427 

Tuesday, October 28, 2008

瞎子摸象 Port Vila, Vanuatu

Dear all,

  才入維拉港悅彤就大叫:"哇!Vanuatu的山好高喔!"其實這裡的山也沒多高,只是一年來都在環礁島,悅彤誤以為島都是平平的了。事實上,此處特殊的自然景觀是百年大榕樹,盤根錯節,土石流沖刷處,節節瘤瘤的根,清晰地從山頂延伸到了半山腰。
  
  天氣多雲多雨。剛到的前幾天很冷,晚上悅彤偷爬上我的床搶被子,害我感冒了,所以我把睡袋拿到床上備用。

  13日起,下起大雨,穿上雨衣依舊淋成了落湯雞,趕忙去買了三把傘。延遲至14日,才送洗再也拖延不得的髒衣物,但天氣如此糟糕,只得付錢烘乾。


  入港時的強風漸弱,後來竟完全停了下來,我們感嘆著自己的運氣,跟去塔拉瓦時一樣,每次進港總遇上狂風暴雨。風停後悶熱不堪,蚊蟲也飛了過來,這裡是瘧疾疫區,叫人擔心不已。

  傾盆大雨連著下了四日,把船上的鹽分洗的一乾二淨。Holger在16日搭建了接雨水帳篷,一日下來我們接了260公升的雨水,水箱全滿。

  幾週下來,我們才習慣維拉港的天氣型態。風大時,涼爽而無雨,無風時,雲層一凝聚,雨勢像一桶桶的水傾倒下來,悶的讓衣服黏在身上,一頭一臉全是油汗。平均兩三天就下大雨。馬久羅的雨,是小巫見大巫囉,或許只有隔鄰斐濟的蘇化市才比的上。

  維拉港的旅遊業發達,大量的澳洲遊客時時湧入,有些搭飛機,有些坐豪華郵輪。在此他們潛水,浮潛,飛滑翔翼,買紀念品,和租帆船出海。快艇,直升機,和水上摩托車不時呼嘯而過。最匪夷所思的是,遊客總在港裡長泳,開小艇時得小心突然浮現的頭顱,清洗悅彤夜壺時,也最好看看有沒有人在浮潛。

  和馬久羅相比,這裡的入境費和港口費貴了許多,洗衣店價錢是三倍,餐廳也貴了不少。不過,有些東西卻便宜了,土壤肥沃,當地的蔬果比環礁島平價,傳統市場上可以買到新鮮的番茄,高麗菜,生菜,蔥,茄子,青豆,芒果,西瓜.....還有各式熱帶鮮豔碩大花朵。

  我們戲稱馬久羅(Majuro)為"買豬肉",此地最平價的肉類是卻是牛肉,比雞肉還低價,因為當地養牛。一條法國麵包約60美分,價位十分平實。我們的食物總因地制宜。到了紐西蘭,大概又得改吃羊肉了。

  從玻里尼西亞(Polynesia),到密克羅尼西亞(Micronesia),終於一路到了屬美拉尼西亞(Melanesia)的萬那杜(註一)。這裡的人們黑膚捲髮,差異一眼可辨。還記得在薩摩亞和斐濟,當地人很喜歡圓白的悅彤,走到街上總有人遞給她些食物;而萬那杜人則很喜歡摸她的臉她的頭,在市場裡,她走過一攤就被摸一次,一週下來,她抓狂地對我說:"媽媽,那些捲頭髮的人再摸我,我要打他們了!"

  每到一處總看的見歷史的腳步。萬那杜獨立前,由英國法國託管,因此官方語言是英語,法語,和Bislama。Bislama是種洋涇濱英語,來源亦有段故事。19世紀時澳洲昆士蘭由萬那杜引進黑奴種甘蔗,要和說115種語言,每個語言還分有數種方言的島民溝通,商人們漸漸造就了一種語言。Bislama一辭由法語"beche de mer"而來,意思是"海參",因為早期商人們都在搜尋海參。

  我們常從Bislama猜測原本的英文,這裡寫下幾個,請大家猜猜看。Nambawan Cafe是家熱門網咖的店名。Yu orait? = How are you?  Lukim yu.
= See you later.  Yumi mit wea? = Where can we meet?  Nam bilong mi... = My name is...  Tenk yu tumas. = Thank you very much. (註二)


  20世紀初,法國帶進許多越南農工來開墾大農場,同時帶來了法國麵包,各式起司,和炸春捲。現在的移民則來自中國,他們所經營的店鋪進口了大量平價商品,稍稍平衡了法國超市Au Bon Marche媲美大溪地的物價。不過,兩處商品的品質往往也是天差地遠。

  獨立前萬那杜是個相當特異的國家,英國人受英國政府管轄保護,法國人受法國政府管轄保護,而萬那杜人卻不受管轄,亦不受保護。獨立後,萬那杜政府以完全不接受批評聞名。據說如果對入境手續有所微詞,簽證會被拒絕,必須立即離境。或許這和他們的獨立過程艱辛漫長有關。當時法國政府不願萬那杜成立獨立政府,雙方衝突了許久。

  斐濟和萬那杜常發生政變,和吉里巴斯及馬紹爾政情相當不同。在塔拉瓦我們和赤腳總統握過手,在馬久羅Payless超市,總統排在我前面結帳。而在斐濟蘇化,我和悅彤看見警察當街打人打到流血。23日在維拉港,我帶悅彤要開小艇回船時,岸邊站了二三十個武裝軍人,手持機關槍阻擋住了棧板。兩艘巡邏艇,各有三名軍警,冷酷的臉全無表情,機關槍左右前後搖動著。兩名政要走上岸後,指揮官大喝一聲,全數機關槍又前後左右威嚇了一遍,而後像彈簧般迅捷躍起,四散簇擁政要於中間,護送他們上車。過程中碰巧 Dharma Bum III 的錨從珊瑚礁上鬆脫,Holger一個人在船上,差點撞上另一艘帆船,他用無線電呼叫我回來幫
忙,軍警們卻阻住了我回船的路。

  每到一處,我們雖試圖了解當地文化,卻仍似以管窺豹。就像天氣難以預測一般,如果我們只逗留了幾天,大概會認為維拉港很冷呢。幾週過去了,我們也只敢說是或許了解了這個季節。氣候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文化?

  太平洋之旅已持續了快兩年。對兩個大人而言,現在馬紹爾的經歷還記憶猶新,令人思念不已,玻里尼西亞的美好卻已漸漸淡去。對悅彤來說,大概能留下的更少。不過,昨天她在編歌韻時,還不自覺地採用了吉里巴斯的節拍--咚咚咚!咚咚咚咚!兩個大人相視而笑。


悅彤語錄:

1. a. 媽媽,地心引力把窗戶拉下來了,妳可以再幫我開大一點嗎?  b. 吃春捲,我叫她吃單邊,餡才不會掉落,她說:"這樣就不會叉在重心了呀!"


2. "那些人的頭髮好像帽子喔!不像頭髮。" 悅彤手指著萬那杜人,分享著她的新發現。

3. 唸故事書姆米,裡面的角色自編飛天魔故事。"媽媽,姆米他們知道飛天魔是make believe嗎?" "當然囉。" "那飛天魔知道自己是make
believe嗎?"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反問:"那妳知道姆米是make believe嗎?" "當然知道.....可是我想姆米他們自己不知道....."
  

註:

1. 馬貴斯群島,土木土群島,大溪地群島,薩摩亞群島,及斐濟屬玻里尼西亞(Polynesia),馬紹爾和吉里巴斯則屬密克羅尼西亞(Micronesia)。

2. 以下是我們的猜測: Nambawan Cafe = Number One Cafe   Yu orait? = You alright? (How are you?)  Lukim yu. = Look in you. (See you
later.)  Yumi mit wea? = You me meet where? (Where can we meet?)  Nam bilong mi... = Name belong me... (My name is...) Tenk yu
tumas. = Thank you too much. (Thank you very mu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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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h Liping
S/V DHARMA BUM III
YACHT-IN-TRANSIT
Port Vila, Vanuatu
Phone +678-5492356

Sunday, October 19, 2008



Suns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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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t Ca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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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Big Squ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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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法大自然 It's all about expectations.

Dear all,

  拖到9月16日才啟程。今年三大節竟都在馬久羅度過了。

  之前三次南北向的旅程,都颮風不斷,這種天氣已在我們預料之中。記得有位美國朋友曾說過:"It's all about expectations." 沒有期望,也就不會失望。夜間警哨時,我們就穿著雨衣坐在舵盤前,而且乾脆用半帆行進,避免臨時起大風時措手不及。於是這趟旅程反而沒有預期中的可怕,雖然從16日到21日雨衣都是溼了又乾,乾了又溼的。

  風漸行漸弱,22日,我們進入了赤道無風帶。大多帆船碰上無風時,便改用柴油驅動,像Kaspar就一天開引擎20小時,但我們決定等待。於是船在吉里巴斯海域Abaiang附近漂流了數日。日夜幫悅彤上課,晚上教她認星座,除了等風等的有些失去耐心外,日子倒也過的寫意。

  23日傍晚,一群海豚途經Dharma Bum III, 愉悅地縱跳離去。我們卻依然原地打轉著。晚間,我叫悅彤畫海豚在她的日記本。

  無人的海域,似乎到了天之涯。25日下午,悶熱無風,正打算帶悅彤在外面洗澡,突然聽見引擎聲,直覺是不知哪個幫浦壞了,拿著香皂毛巾出去檢查,卻遠遠望見一架直升機,嚇的我連忙衝進艙穿衣服,悅彤光溜溜地蹦跳著跟飛行員打招呼,頭髮興奮地奔飛。直升機低飛環繞了兩圈,雙方招了招手後,他們便飛離了。事後我們猜測,大概我們原處滯留太久,圍網漁船看著雷達覺得奇怪,於是來瞧瞧有沒有出事.....嗯,現在才發現,原來人類的足跡是如此無遠弗屆.....

  28日,悅彤的日記本添上了獵戶座(Orion)和橘色新月,因為月亮升起時是橘色的。白天我們看見了幾隻海鳥,其中一隻有紅色長尾,查閱百科全書,牠名叫Red-tailed Tropic Bird, 還遠遠望見一隻海龜。於是悅彤又有了新功課。

  29日,一對鬼頭刀(Dorado)夫婦繞著船游了數小時,在平靜的海面下,藍綠色的兩條大魚形影不離,骨碌碌的大眼,好奇地看著我們,但當我們舉起相機時,卻一溜煙潛進了海裡。

  當然,帆船生涯不可能完全免於憂慮。無風時,帆總摩擦著桅杆,我們心疼地看著全新的前帆漸漸磨損。19日,Holger發現左側引擎漏出大量機油。25日,右側引擎V-belt斷了,無法發電。Holger降帆時不慎掉落工具,造成兩個深的傷口,血流滿地。無風又多雲,電力永遠不足.....

  30日,終於起風。半夜聽見怪聲,原來是條斑鰭飛魚,降落在駕駛區掙扎著,我和悅彤用掃把畚箕把它放回海裡。

  10月4日,天氣又轉壞,風浪皆大。悅彤幫我去拿牛奶時,從樓梯跌到了黑珍珠樹,壓壞好幾朵貝殼花,雙腿多處刮傷。晚上,她在日記本裡畫上了大顆眼淚還有撇多條紅線的腿。

  7日,烏雲散盡,但浪依然維持約3公尺高。航速加快,船上下震盪不止。Holger整夜失眠,8日早上降帆補睡。

  8, 9兩日風浪超大,雖降半帆依然行進的很快。巨浪不斷掀起船身重重摔下,沒有一餐吃的安穩,桌布沾染各種湯水。悅彤和我停了課。夜間玻璃杯被摔到地上,黑暗中很難清除所有碎片,於是我們找出拖鞋穿上。浪不斷打進駕駛區,地面濕滑,很容易滑倒。多扇舷窗漏水,連續四日的巨浪,讓室內室外都濕濕黏黏的。震盪劇烈,睡眠品質很差,疲憊不堪。

  10日凌晨到達Port Vila入口,Holger交代我半夜時收帆,等待天亮再進入。夜黑風高浪大,風力持續超過30節。

  天亮了,Holger發動了兩架有問題的引擎,並升帆前進。狂風巨浪,纜繩卻在絞盤上卡死了,幾片塑膠碎片掉落。船在巨浪上行走如飛,一眨眼便震翻了一堆物品。強風拉扯著纜繩絞盤,勢必要先降帆才能修理,不幸的是,當Holger拆開了絞盤後,卻組裝不回去了。風來自側前方,唯有升帆才能進港,但是絞盤裝不回去要如何升帆?

  咒罵中,Holger找到了替代品,但當我們把纜繩放入時,卻吱嘎作響。恐懼感襲捲而來,掌舵中的我幻想著纜繩鬆脫,前帆碎裂成一片片的景象在腦中慢動作上演。顫抖,害怕,冷,腳抽筋。

  我建議縮帆,雖然我知道這並非正確的方式。當主帆超出前帆時,若是方向錯了,舵盤就轉不回來。但至少現在速度減緩了,縮小的前帆也減弱了在纜繩上的拉扯。更重要的是,我再也無法忍受毀滅的想像,疲倦寒冷已磨損了太多意志力。

  10月10日10點10分,我們在檢疫局的指引下,停泊於Port Vila, Vanuatu,結束了長達25天的航程。每次都航行的最慢,現在我們可闖出了名氣,有人開著玩笑:"我們正等著你們來慶祝聖誕節呢。"



悅彤語錄:

1. 媽媽,我問妳唷,從我出生到現在,已經過了一百天了嗎?

2. 我一次都沒看見壞人,壞人都躲到哪裡去了?

3. Leo: "..... Run for your life!  妳知道什麼是Run for your life嗎?"  Ulani: "聽不懂。"  Leo: "就是說啊,妳要跑很快,不然就死定了。"
Ulani點點頭: "Computer games!"

4. "媽媽,如果爸爸死了,我們會不會有holiday?" "什麼意思?" "就是妳上課講的紀念日啊!"

5. 媽媽,白蟻藥上面是不是寫著"好吃的食物",所以白蟻才會去吃,對不對?"

6. 我長大以後,要跟一個漂亮的,對我好的男人結婚。我要養一隻貓,不要生小孩,因為小孩太麻煩了。我和我的husband會去賺錢。爸爸媽媽要住在我們的家,我把你們關起來,才不會逃走。我和我的husband會每天給你們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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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h Li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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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August 04, 2008

文明與部落 (What is mine is yours!)



Dear all,

  從小便背誦中國人有五千年文化(聽說現在變七千年了?),遠溯及黃帝大戰蚩尤所使用的指南車,到近代的火藥和紙,都是古老偉大的中國所發明,就連義大利麵和RAVIOLI都是馬可孛羅從中國偷師的。我所認識的洋女婿總說,直聽到耳朵生繭。

  不過說老實話,古老文明和部落文化也確有大不同。因此,有些塔拉瓦和馬久羅的事情,看在我眼裡是很特異的。

  在吉里巴斯,婦女沒有保障,丈夫若是不喝酒,不拳打腳踢,就算好丈夫了,當然,如果夫家能提供足夠食物,讓新嫁娘心寬體胖,代表著毋須贅言的幸福。在塔拉瓦的夜店裡,碰上酒醉的男女都得當心,男人喝醉了想找碴打架,寂寞女子則很有意願讓人帶回家。而他們不喝酒時都十分友善多禮的呢。有個看來像媽媽桑的女子,嗲叫一聲babe, 把Holger叫的毛骨悚然,據說媽媽桑一夜僅收兩元。
我戲稱她們"硬幣
女",因為澳幣紙鈔的最小單位為五元。我還有個不雅的想像,不知道她們找不找錢?

  馬紹爾的土地是傳女不傳子,雖然保障了血統,卻不代表保障了婦女。農技團的幫傭告訴我,她丈夫喝醉就打人,她媽媽說,這男人不要也罷,於是把丈夫掃地出門,現在她只得獨力撫養兒女。

  好友Johnny更不忿。他父親雖是馬紹爾人,但母親來自諾魯,所以法律上,他無法成為馬紹爾公民。

  在吉里巴斯和馬紹爾,夫婦都各自擁有社交圈。每回我去Holger朋友家,我總是唯一的女性。他朋友的太太們,都不怎麼跟男人聊天的。

  還有許多見怪不怪的事.....

  在台灣為外交加碼後,馬紹爾航空終於復飛塔拉瓦,阿洪的哥哥興致勃勃要飛去看他。到了機場,等了三小時,乘客卻被遣返回家了。原來,馬紹爾航空僅有兩位空服員,當天一位請病假,另一位的母親辭世,請喪假.....

  月前馬久羅市還面臨垃圾問題,因為清潔車沒來收垃圾.....事情是這般的,油價漲太多了,清潔車沒錢加油,現在每船每月酌收4元垃圾處理費.....

  而網路和電視若失去訊號,最好祈禱別碰上週末,否則,公司內無人留守,等到工作日找出問題修復,說不定已週三了。

  馬紹爾的菸酒關稅為150%,在外島,酒甚至是違禁品。如此高稅政策,利之所趨吸引人鋌而走險,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走私商品之罰款居然比關稅還低!

  我觀察著馬久羅,眼見幾乎的商店都由台灣及中國人開設;專業人仕如醫師技師等幾乎都由菲律賓人任職,其中些許空缺,則由諾魯人,索羅門人遞補。店員由友善的吉里巴斯人擔任;律師等職務,則由美國人把持。漁船漁撈長和輪機長是台灣人,連船員都由中國人和越南人補上了缺.....除了少數幾位令人欽佩的馬紹爾人,我居然看不到其他人在工作。

  無為而治的現代新解?

  這回我們並未拜訪諾魯,但是在馬久羅,我們有好幾位諾魯朋友。1994年我搭機途經諾魯時,諾魯人還因日進斗金的鳥糞肥料而一副暴發戶模樣,而今沒落到連家銀行都沒有,想想那開車十分鐘便可繞一圈的小島,許多人在國外討生活,他們要匯錢回家竟成了難題.....

  但是換個角度來說,人們很難超脫自身的背景來判斷。島民們的慷慨互助,無人能及,共產主義於此才算修得正果。誰家沒錢買米,朋友必定義助(或許對這些沒有金錢概念的島民而言,這算是進化而來的生存技巧?)。Anton會花上40美元買汽油去捕魚,僅為一個週末的BBQ。大家都一窮二白,卻還是花10美元買6罐啤酒和朋友共享。小孩的教育費,則由長大成人的大孩子來負擔。我們船前的全損彈網,也是由Anton送來的漁網得以修復。

  部落文化不應由浸淫於五千年文化的人來評斷。馬紹爾人領薪後一日就不上班,國定假日若連在週末,週一便成了休養生息日。信誓旦旦說好的事情,總會臨時變卦。酒醉打架的人,可以把旁人的船隻房屋打壞。這些行徑總讓我們難以忍受。但是島民們,又何能忍受我們對他人的冷漠,只汲汲追求名利的種種行徑?



麗萍


悅彤語錄:

1. 談到悅彤的大舅舅,她手在空中比劃著,我問: "妳做什麼?"  悅彤: "寫'大-9-9'啊!"

2. 上課上到動物小時候和長大後有不同的名稱。"What does a kitten become when it grows up?"  "Cat!"  "How about a duckling?"  "Duck!"
...... "A piglet?"  "Hmm...pork chop!"

3. 某次Holger和我討論著悅彤的種種缺點,Holger下結論說: "其實都是我們父母的錯,沒把她教好!"...... 到了晚上,悅彤又做錯了事被我責罵,她突然義正辭嚴大聲地說: "還不都是妳的錯!"  我愣了兩秒,"妳胡說什麼呀?聽不懂。"  "爸爸說的呀!" 她得意洋洋。

4. Holger: "I'm speaking the truth."    Ulani: "No!  You're speaking the WRONGTH!"
   上課我問: "Why can't we see the moon in the daytime?"     Ulani: "Because the sun is too LIGHTFUL!"

5. CD悠悠唱著: "他不愛我....."     悅彤說: "為什麼他不愛她? 怎麼可以那麼不-禮-貌?"

6. Ulani: "媽媽,妳知道天是怎麼掉下來的嗎?"  我: "不知道,那妳知道嗎?"  Ulani: "我當然知道,我有跟布當天靈小去過呀!天有兩層,上面是布當天靈小他們住的,下面就是我們看到的天空。拉天空的線很細,跟妳縫衣服的線一樣。布當天靈小他們不在的時候,小太陽就偷偷剪斷下面的線,天空就掉下來了。可是他剪不到上面的線,因為他太矮了。布當天靈小他們回來就很生氣,又要修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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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h Li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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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May 06, 2008

What an unhappy little girl!!



Aurora Ulani on the 60+ foot trimaran WINDSWEPT - which later lost the m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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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juro to Tarawa (朽木不可雕也)

Dear all,

  航海,是門藝術。但凡藝術家,必定得有天份,而且,真正的藝術家還需要練習,永不懈怠。

  三個月在馬久羅的輕鬆生活,健忘的我們早已忘記大自然能夠如何無情。

  原本預定4月21日出發,不過當日密佈的烏雲,接二連三的颮風,讓我們打了退堂鼓,於是我們全日在船上接水。穿過重重雨幕向外看,另兩艘預定出發的帆船,亦依舊停泊原位。我沖洗著前日Jack, Jenny上船來餞行的碗盤,把他們慷慨餽贈的"路菜"收好。

  22日,把小艇吊上船頭綁穩時,已是下午時分,因此我們擬把船開往環礁另一處停泊。但以望遠鏡眺望預定地,見到浮球上已停了另一艘船,於是還是決定開往外海。

  一出環礁,巨浪噴濺,駕駛區滑溜不堪。悅彤是老早就暈的昏睡在床,Holger和我也抵不住外海的風浪,開始暈了起來。接下來24小時,都僅以蘇打餅乾和清水補充體力。

  23日,PII索價380美元修復的前帆,於車線處齊齊斷裂。每個水手都知道,縫帆的車線必須左右側縫(zig zag)才足以承受風力,但是,馬久羅的製帆匠卻把帆當作夏威夷衫,縫了道直線。我們早料到會如此,特地加黏了一塊帆布,但顯然還是不夠牢固。

  升上備用帆破浪而行。東南貿易風來自左前方30度,所以船身震盪不已。拉纜繩時我不慎讓繩索鬆脫,左手灼傷,中指被扯掉一小塊皮。悅彤持續劇吐,極少清醒,醒來我就餵她些果汁水,但是吐出來的遠比喝進去的多得多。時至24日上午,經過超過24小時的昏睡嘔吐,她的眼睛臉頰嘴唇火紅,吐出黃色膽汁,並且輕微發燒。我們決定把帆降下休息一天。

  隨波逐流一整日後,悅彤不再暈吐,20小時來,第一次能夠小便。於是25日上午,我們再度揚帆出發。

  26日凌晨2點,天氣轉壞,一絲月光不透,全然的黑暗示威似地從四面八方壟罩下來。颮風不斷,瞬間風力極強。我掌舵時,纜繩斷裂之悲劇重演,備用帆被強風扯成一片片。無奈的我們於4點左右再度降帆。

  補眠到8點,我們展開PII修過的前帆,剪下小塊帆布,用強力膠黏在裂縫上。大雨不斷,帆布難乾,兩次颮風間間隙較長時,我就撈起帆布上下搧,以期風乾。太陽是不打算露臉的了。不知為何,"補破網"這首歌浮現腦海.....

  下午4點,偉大的百衲布藝術帆呈現眼前。正慶幸著我們僅僅花了12小時,又得以行進之時,剛黏上的帆布片,又鬆脫了下來。

  無奈的我們第四度降帆。痛定思痛,我們把帆擠進客廳,裂縫處供奉在餐桌,不再讓它受風吹雨打。於是客廳可有趣了,悅彤覺得走道上堆個"帆山"真不錯,可以爬上爬下玩。Holger和我則焚膏繼晷輪流黏加縫,痛下決心要讓這道裂縫永不復現。

  幾番確認牢固度,於27日下午1點,重新揚帆前進。颮風仍不時出現,但已不似之前頻繁。驚弓之鳥得以稍事休息。

  28日,我38歲生日,悅彤問我烤不烤蛋糕。上午時天公作美,下午開始,颮風又接連來襲。我整個下午穿著雨衣坐在舵盤前,悅彤抱怨著大雨怎麼都不停呀,還炫耀著:媽媽,我的生日比妳的好多了!

  晚間Holger警哨時,天候更差,疾風暴雨,杯盤跳動,我心慌地無法入睡。所幸輪我當值時,天氣不復狂亂,老天爺究竟補了生日禮物。

  29日,離Tarawa已經很近,我們考慮著當日進港,但又顧慮時間太趕,想想還是多待一夜在外海.....於是,我們於30日上午方定錨於貝壽。

  一般帆船歷時三天的航程,我們花費了八日。心中自省錯在何處,覺得載重量太大是一大問題;第二個問題是,我們太小氣,前帆磨損,纜繩老舊;再來,便是經驗問題了。

  每逢颮風來襲,Holger和我不敢大意,慌忙降半帆。其實有些颮風是風小雨大,只要跟著風向調整舵盤,無須大費周章降帆。但無論颮風喊過幾遍"狼來了",我們又怎敢掉以輕心,因為突起的強風是能把桅杆吹斷的。5個月前,法國船PHRYNEE來到吉里巴斯時,風力從15節瞬間轉為50節,主帆裂成兩半,不復修復,歷經艱辛抵達馬紹爾,訂購了全新的主帆,又發現桅杆索具其實也裂了縫,現在仍在馬久羅等待不鏽鋼索具。

  另一艘三體船WIND SWEPT,三週前在馬久羅外海100海浬處呼叫mayday,桅杆斷了,引擎又發不動。4月15日他們進港時,我們還在馬久羅,悅彤很受震撼,從未見過船頂光禿的帆船。

  我猜練就"千里眼"的航海前輩們,或許能看出颮風的種類。但觀察天候這類的事,還是要靠經驗眼光,即便有"武林秘笈",效用也不大,更何況也從未聽聞分辨颮風的書籍。

  此外航海藝術牽涉的層面還更廣。就在離開馬久羅前,PADDY WEST'S寫信來說,已經在澳洲把船賣掉,回到美國定居。我們是在法屬玻里尼西亞碰見的,在美屬薩摩亞和這對謙恭有禮的夫婦結交為好友。David是直昇機飛行員,經常受命開往森林救火,或投擲食物飲水到災區。Linda是圖書美編。還有位6歲的兒子Isaac,跟悅彤現在一樣,上著Calvert的函授課程。David是我們這群人中的天候專家,因為飛直升機比開船更需要當心風雨。既然如此,PADDY
WEST'S當然不像DHARMA BUM III那麼慢,也沒有那麼多東西損壞。啊,而且Linda還會結繩呢--把兩條纜繩結實地結成一條,看不出接縫處。

  但是,他們卻撐不下去了。不是因為不想繼續,而是因為信用卡債.....

  所以我們對自己的無能也看開了,慢慢開也不錯。8日航程,天候沒能打擊太多我們的心情。我總想著:急什麼呢?我所有要務都在這艘船上,幫悅彤上課,修船,寫作,整理.....沒有一件事要上岸才能做的,那麼,哪日到達又何妨?

  於是,決心不被外在環境打垮的我們,是這樣過日子的:30日凌晨在Tarawa外海漂流等天亮時,風雨交加,離礁岩又近,每5分鐘得瞄一眼陸地的方向,看一下GPS,確認船的漂流方向是否安全,不定時還來個莫名其妙的巨浪,砰砰乓乓震翻一堆東西。我和悅彤在室內,複習著課本裡的故事詩歌。3點兩人開始揉麵糰,烤Steffi傳授的義大利麵包。悅彤捏的開心極了,發好麵也天亮了,剛好烤來當早餐。

  Holger起床了,穿上雨衣在滂沱大雨中發動引擎,海浪雨水讓他溼了一遍又一遍。無視逆浪行進的巨震,我們一家坐在紊亂潮溼的客廳,把奶油塗在香噴噴的新鮮麵包上(麵包刀和盤子要扶穩喔,不然會震起來),快樂的邊吃早餐,邊進了貝壽港。

  後來聽說Kaspar跟全Tarawa的人表達了他的憂慮。我們和他僅僅錯失了一天,若不是我們那麼誇張,其實該能再見一面的。真是對不起擔心我們的親朋好友了.....


麗萍


悅彤語錄:

1. Calvert School要小朋友回答些問題,悅彤有兩個答案頗有趣。

a. A tree is good for...     "衛生紙!"

b. The hardest thing I ever did was...      "整理玩具!"

2. 近來她學了不少英文童謠,看見WIND SWEPT桅杆不見了,她把"Ashes, ashes, we all fall down!"改唱:"WIND SWEPT, WIND SWEPT, the mast
fell down!"

3. 悅彤這趟航程的自編曲: We are sailing, we are sailing, we are sailing, waves!  We are sailing, we are sailing, we are sailing,
everything jump(s)!  ..., ..., ..., squalls!  ..., ..., ..., sails!  ..., ..., ..., our food!  ..., ..., ..., our things!  ..., ...,
..., we have to steer!  ..., ..., ..., solar lamps fall!  ..., ..., ..., kerosin fall(s)!  ..., ..., ..., kerosin lamps fall!  ...,
..., ..., salt water!  (註:她弄不清哪�應該加s)

4. 媽媽,太陽星星月亮在地球東邊有一個樓梯,妳知道嗎?他們從樓梯爬上去,西邊有一個溜滑梯可以溜下來。他們和布當天靈小在天空去一個餐廳吃飯,那個餐廳叫Ulimu,那個島叫Ulihu,在那裡有很多中國人,煮東西的也是中國人,如果爸爸說Deutsch,就沒有人聽的懂。(註:馬久羅有家台灣餐廳叫Uli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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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March 25, 2008

Lotus & Hamster 出淤泥而不染 & 積榖防饑

Dear all,

  讀侯文詠的頑皮故事集,看他形容從雜亂房間走出來的,打扮漂亮的姐姐,為出淤泥而不染,我不覺會心一笑。記得小時候,哥哥曾警告我:"妳那麼亂,誰娶了妳誰倒楣!"

  如果我是"蓮花",Holger便是"黃金鼠",無論什麼東西,他總覺得棄之可惜,總有一天派的上用場。

  這兩種特質加起來,使我們家可用一句成語來形容-慘不忍睹。

  Holger的母親是位能幹的家庭主婦,帶大四個兒子,家事一手包辦。我去她家作客,連倒咖啡都由她代勞,由此可想見Holger的家務能力.....

  我成長於貧困的家庭,家教中認為丟棄即浪費,據此可想見我堆積雜物的潛力.....

  現在再加上一個四歲不聽話的,四處亂扔玩具的女兒.....如果非要我形容,大概叫慘不忍睹的三次方。

  有時不免有貴客光臨,這時就見功力了。我總一手拿菜刀,嘴裡不停罵著悅彤,燉鍋架上了,趕緊七手八腳收拾,再警告淚眼汪汪不願把凱蒂貓收回兒童艙的悅彤。Holger忙把他四散的電線工具,迅速塞進某個抽屜。我把被單拉齊一下,折折四散的衣物。Holger去接客人了,我才看見,啊!鏡面充滿了悅彤的手印,趕快拿抹布擦一下.....客人到了,悅彤的哭聲也因興奮而止息。我們是整齊悠閒的一家人。

  幾天後,Holger四處找不到他亂塞的工具,問我是否曾看見過?結婚多年,我已練就偵探功夫,幫他抽絲剝繭,指出他緊急狀況下可能亂放的地方。



  有時候參觀別人整潔的,似無人居住的樣品船,回家後也想勵精圖治。但是,看書更有趣,寫作更有成就感,教導悅彤陪她玩耍是父母的責任,而享受美食更是人生不可缺少的樂趣.....

  更有些時候,客人沒給我們預警突然出現。想到別人看見我們恥於見人的一面,心裡就難過好久。"別人會不會瞧不起我們呢?"

  不過,最終還是看開了(不看開難道回去扭轉時光機器嗎?)。亂到這般,又怎能假裝整齊的起來?若是別人要看不起,除了由他之外又奈何?

  但...但...但...但是,我們也有優點的呀。這次旅行,我終於開始閱讀英文小說。Holger和我也常看科普書。最近,我看地質學,Holger看深度旅遊。我學習碳14岩石測年原理的同時,手拿本書,側躺在一堆雜物邊的Holger告訴我,科學家在電影院座位噴灑費洛蒙,再請人們自行選位,坐上"特殊座"的比率是100%!

  最近我又開始了新的目標:教導悅彤。我每天約花四小時幫她上英文課。之前Calvert School的老師經過問卷評估,建議我每日教兩課,兩週下來,她的接受度良好,於是我增強了對Calvert School的信心。可是,這也意味著,我自己的時間被剝奪的更加少了.....猜猜看,我放棄了什麼活動?當然是我最沒興趣的,最
沒性向的,也最憎恨的-整理!

  如果你最近打算來拜訪我們,請在晚上來。如果你在遠方,眼不見為淨。如果你已經看見了,請假裝視而不見吧!

  蓮花和黃金鼠請求你:聞聞蓮花是如何出淤泥卻依舊芬芳,想想黃金鼠是如何積榖防饑吧!


麗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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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okwe! 你是天邊的彩虹!

Dear all,

  Iokwe,是我聽過最詩意的問候語。馬紹爾語把歡迎的心意融會於語意之中,有什麼能比橫跨環礁上空的彩虹更美麗的呢?

  可惜的是,我們至今仍未能同當地人交上朋友。不過,也或許是因為台灣人已太熱情,佔據了我們所有空閒時間的緣故。

  過了豐足的農曆年,23日我們前往Laura Farm,了解農技團的艱辛,享用他們辛勤的成果。晚上,同鄉會舉辦元宵節烤肉春酒聯誼會。24日,參觀圍網漁船"American Eagle",了解漁船工作流程,還帶了兩條大魚和一堆包子回船,一週不必買菜。28日,Steffi在翁參事家舉辦義大利饗宴,3月6日,由農團
戴太太在令狐大使家以廚會友,回請了一桌中國美食。8日,在農團學習馬紹爾人手工藝-椰織網籃,毫無例外地,聚會以美酒佳餚收尾。

  3月20日,敦睦艦隊來訪,白天上軍艦參觀,晚上邊享用黑輪和蓮霧,邊欣賞海軍們的餘興表演。見識了一分鐘發射4,500次的砲彈,亦登上了爭議不斷的拉法葉艦。這拉法葉艦現名為西寧艦,最特別的地方是:在雷達看來,只是艘不起眼小船。它兩側沒有舷窗,艙內完全空調暨人工照明。這些軍艦全速前進時,一天就用上兩萬加侖的油!(幸好我們是帆船。)

  我和Holger感嘆著這次旅行和以前迥然不同。我們實在不該總強調不好的一面。的確,水手們是年老富有多了,但是,他們的經驗知識,亦今非昔比。這兩年來,我們結交了無數好友。還記得1994年那次,很難找到任何值得交談的水手。技術問題?侃侃而談。天文人文歷史政治經濟文學科技?還是喝醉後再亂以他語吧!

  年長水手們失去了冒險精神,取而代之的是經濟能力與知識素養。而我們積極尋找台灣駐外人員的策略,似乎也發揮了效果。

  紐西蘭大使Craig,刺激了我們對政治語言的敏感度。舉例來說,什麼叫"terrorists"?他寧可稱呼他們為"opposition"。恐怖主義者這個詞,已含貶意,又怎能期望人們僅僅針對事實去評價?

  我們的大使館官員,也提升了這趟旅遊的深度。談到馬紹爾的文化,感到改革困難重重。傳統文化對於親族的照拂,保障了弱勢者的基本生活,但也掣肘了現代化的過程。土地分屬眾多親族,承租人沒有保障,簽下租約幾年之後,高樓都蓋好了,說不定還冒出個有土地權的人跑來說你沒徵求他的同意租約不算數。徵收土地蓋機場很難搞定。帆船停在離陸地很遠的地方,當地人還是可能把纜繩切斷。所以總統總是大地主之一。

  所有水手們,一致認為吉里巴斯人比馬紹爾人友善且勤奮。但是,卻也都貪圖馬久羅市的方便。

  來自台灣的志工,也讓我對人生有了不同的體認。他們放棄積聚財富的時機,只為出國來見識或服務。而且出乎意料的是,招考志工時,錄取率僅約8%。對於從未想過投入"不賺錢"行業的我,聽聞競爭如此激烈,簡直不可思議。

  各地的文化,在生活中揮灑了鮮明的色彩。吉里巴斯雄壯威武的歌舞,壯碩的男女腳踏拍子時就天震地搖。大溪地柔情萬種的花環,在比基尼女郎頭上輕輕晃著.....自然環境造就了文化,文化形成了習俗,習俗影響了每個人。

  懷著渴望認識當地人的心情,Holger積極參與一群當地人的聚會,並邀請他們到Dharma Bum III參觀。這群人其實來自各處-馬紹爾,Kosrae, 和諾魯。

  來自諾魯的Johnny,是這群人的聚會中心,因為他家在Shoreline旁邊,買酒方便。雖然他受過良好教育,在馬紹爾電視通訊公司的薪資卻只有一小時三美元。他送孫子上公立幼稚園(是的,通常年屆50,就有十幾個孫子女),每半年學費10美元。但是馬紹爾的富人,卻把2歲的幼兒送到每月學費120美元,還常常加收雜費並要求捐款的Co-op,再請一位保母,全程陪孩子上課。在諾魯時,諾魯電信付不出Johnny的薪水,就送他一條電話線,以裝設費和電話費扣抵他應得薪資;他覺得這倒也公平,直到一天,諾魯電信又把號碼給了別人.....

  Anton, 馬紹爾人,在瓦斯公司工作,是個捕魚高手。他在這群人中,是食物供給者,於是他從不需買酒。這裡的啤酒可是超貴的呢,一小瓶價位在$1-$1.75間(想想他們的時薪!)。他捕捉鮮魚,當場製作新鮮沙西米,烤魚,烤中捲。Holger不喜海鮮,卻欣賞Anton的食物簡單美味。昨日,Anton捕了一堆魚帶去,放滿了70cmx30cmx30cm的保冷箱.....若要我們家來吃,三餐都吃魚,一週也吃不完。

  今天(3月23日)悅彤尋找復活節彩蛋,這群麥克羅尼西亞人幾天前便約好來我們家玩。於是我做了蔥油餅和爆米花來歡迎他們,不過,他們卻爽約了。跟格拉巴哥群島的Miguel一樣,讓我們空等了一日。我們不免有點失望.....

  但是,在我心裡,仍給"海王子"族人們(註1)留了個角落。歡迎詞如此美麗的人們,必定是值得認識的吧!


麗萍




註:
1. 卡通海王子歌詞:在那遙遠大海的那一邊,有一道美麗的七色彩虹,勇敢的海王子,他要去尋找,他的故鄉,在彩虹的那一邊.....

2. 上篇的"首席工程師(first engineer)",應翻為"輪機長"。我的中文造"旨"還是太差了呀!:-)


悅彤語錄:

1. Kaspar和Steffi於3月13日離開了馬久羅,前往貝壽。悅彤很傷心。一天,我們拜訪了艘船Suka, 船上有兩隻貓。回家後,悅彤跟她的Kitty貓講話.....

"Tina, 妳不要那麼喜歡Suka妳知道嗎?他們很快就會走了。"
轉頭向我:"媽媽,妳知道嗎?Tina很stupid, 她都不知道Suka要離開了,還一直喜歡他們....."

事隔二日,她又提Steffi, 我問:"妳真的很想念Steffi對不對?"
"如果我一直想她,她會回來嗎?"

2. "媽媽,我要去farm囉,跟farmer一起種東西。Ciao ciao!"悅彤帶著她的充氣榔頭走到餐桌下。
一會兒,我問:"你們種些什麼呢?"
"蕃茄!" (敲敲敲)
"還有呢?"
"蛋!" (敲敲敲) 

(Laura Farm除蕃茄青菜玉米外,亦養殖魚及雞)

3. "白血球紅血球這樣小嗎?"我幫悅彤唸床邊故事時,她捏起大拇指和食指問我。
我看她小小手指幾乎捏在一起了,回答她:"更小!"
她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比螞蟻更小?"語帶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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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h Li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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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lvert School

Dear all,

  3月7日收到了悅彤的課本,就此展開了填鴨工作.....喔,不不不,教育百年大業。

  剛翻開教師手冊時,簡直手足無措,唯一慶幸的是,我們從中班訂起。本來還想,她什麼都會了呀,大班開始就可以了吧,結果現在才發覺,她的英文基礎還是差太多了。

  她的字彙比不上英語系國家同齡的孩子。她哪裡學過森林,啄木鳥那些英文詞語呢?

  我和Holger亂了手腳,月前才開始讓她玩德文電腦遊戲,學正方形叫Quadart, 現在加緊告訴她英文叫square。她跟Kaspar, Steffi講德文,上我的課,突然又得講英文.....弄得一家三口人心惶惶,也不知是否揠苗助長。

  隔了幾天,我有點覺悟,其實盡力就好。若送她去幼稚園,也只是提升幼童興趣,從不講教學成效的。教師手冊上每每寫著,Try to
teach..... Begin to introduce.....Tentatively teach.....我在家一對一地教,除了社交技能,效果哪裡會低了呢?所以又何必那麼緊張?

  課程大多在遊戲。有趣的是她不喜歡一個人聽課,上課時,就搬來一大堆動物和洋娃娃,讓他們輪著回答問題。當然都是她幫動物娃娃們回答,可是還要分派一些回答對的,一些總是不知道答案的。簡直跟辦家家酒一樣。不過,她願意用英文回答我已謝天謝地了,管她是分派哪隻貓回答呢?

  不甘不願了幾天,她開始自己背誦韻詩,唱起童謠。起初她不要我唸,現在自己拿起課本問我怎麼唸.....我的心情也隨之好轉。

  我想跟別人走不同的路雖辛苦些,但或許風景也格外不同。如果三個語言她學不好,慢慢地我們就會僅著重一個或兩個,但是,若是她能夠應付,我們就會繼續如此教下去。她是很辛苦,但別忘了,其實我們爸媽更辛苦。我連寫信的時間都沒有了。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啊!或許上天不給我第二個孩子,是因為我的能力只夠教一個吧!


麗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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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March 04, 2008

一種米養百樣人 From Bula and Mauri, to Iokwe!

Dear all,

  總記得學過課本上的真理:人,生而平等,而我也從未懷疑這句話的真誠。不過,差異總是免不了的。

1. 馬紹爾人

  界門綱目科屬種,突然想起小時候曾學過一年生物,或許,"種"下面還該有更細的區分才對。

  如果你跟一位越南人講,"你努力工作,我幫你加薪,如果你持續努力,我給你股份....."那麼,越南人可能會開始賣命,可能會打主意自己開家店更賺錢,但是,馬紹爾人可能會覺得你好奇怪,賺那麼多做什麼?

  嗯,所以請人來幫忙是門學問。朋友中有人請了巴(巴拿馬)傭,每天客氣地請她工作,說一件幫一件,不說,巴傭就吹冷氣看電視(東森新聞台呢)。在千里達,幾乎沒人把約定時間當一回事,兩個工作天的鋼架,我們等了五個月。吉里巴斯修船廠,每天催都沒有進度,但是每回過去,都看見工人悠悠閒閒在下棋。

  馬紹爾是美國核彈測試地,於是美國總給予經援,若是美國給的不夠,馬紹爾就跟中國拋個媚眼,啊!台灣也緊張了,趕快加個碼。或許因為物資得來容易,在此安身立命的台灣人告訴我們,很難找到勤奮的馬紹爾人。農技團養魚,雞,和豬,當地人把小雞小豬帶回家,養大就吃掉,不願意讓牠們繁衍下一代,嫌太辛苦。魚也是如此。於是農技團只好把養好的魚放入海中,增加當地人漁獲量。

  開店也很麻煩。在美屬薩摩亞,雇用當地人當店員,老闆不在時,就打電話叫親朋好友來搬貨。馬紹爾的雜貨店,有人會站崗好幾個小時跟老闆娘討菸酒。

  但是千里達人的狂歡宴會,卻總是規劃的很好。周末一群群人前往海灘,從食物啤酒冰塊音樂到幼兒的玩具,一樣不缺。

  幾天前上台灣的圍網漁船參觀,船長說救過一艘漂流三個月的吉里巴斯小船,船上的人們仍然狀況良好,經過技術人員檢查,啊,原來他們的引擎噴油管髒了,於是無法發動,清一清就運轉了。Kaspar和Steffi也曾在斐濟外海遇到一艘漁船,船上的人問:蘇化在哪裡呀?原來他們沒有導航設備就出海了。

  在薩摩亞有艘專門做遊客生意的德國船,船長有天想訓練他當地的船員,於是丟了個墊子到海裡,大叫:"船長落水了!現在你該怎麼辦?"薩摩亞人立刻跳水游過去了。問題是,他沒把引擎關掉,也沒把船掉頭。把奧運金牌選手丟到水裡,也游不過引擎的。最後德國船長放棄了危機訓練,把濕淋淋的船員救了上來。

  除馬久羅環礁外,持有酒精對馬紹爾人是違法的。研究資料顯示,這裡的人其實是台灣原住民移民來的。太平洋島民大多持"人生得意須盡歡"的人生觀。發薪日時,美屬薩摩亞的餐廳就高朋滿座,吉里巴斯超市就大拍賣。

  他們,跟東亞人不大一樣吧?

  
2. 台灣人

  東亞人真的很勤奮,但是也很嚴肅。參加台灣人的聚會,大家總適可而止,怕影響第二天的工作,體貼餐廳要打烊了,從宴會的高潮到人群散盡,往往只要幾分鐘而已。Holger, Kaspar, Steffi都曾因宴會倏然中止而錯愕過。大家都在拼命工作,連參加聚會都趕場似的。同鄉會(註)的總幹事Jack每回都等宴會快
結束了才來吃"剩菜",然後"順便"結帳。超市老板們也趕著握手寒喧吃完,好回去結帳關門。

  老闆們事必躬親。在斐濟,做漁船補給的Jenny每日開店12小時,只有星期日休息補眠。請我們吃飯時,先生陪著船長應酬無法出席。店規模一大,就受到中國商店的威脅。大陸人耐力超人,賺蠅頭小利就滿足,一有錢就拉拔親戚。在巴拿馬市,斐濟蘇化,馬久羅市,不必學西語英語,說國語嘛也通。其他太平洋島嶼雖沒那麼誇張,但真的四海都有中國人。巴拿馬的免關稅區(Free Trade Zone), 超過90%的商
品來自中
國大陸。現任吉里巴斯總統的父親是廣東人。

  不過,我們的急功近利也十分惡名昭彰。環保人士對圍網漁船(purse seiner)相當不滿。船上置有直升機,在空中偵測魚群。海底四面一圍,一次漁獲量三四百萬噸,小魚亦未得倖免。我曾問在斐濟的韓國船長,為何不把網眼加大?他嘆口氣,"小魚被壓在下面全死了。撈上來後,經濟效益差,又全部丟掉....."

  大陸人抓海膽海參,完全不顧生態。貧窮女子靠天生本錢來撈一票,保守的馬紹爾人十分不以為然。東亞人的名譽也受波及。

  況且,我們的休閒歡樂也屬別人無法了解之流。西方人常不懂唱卡拉OK有什麼樂趣。我也常不解西方宴會非得有足夠的酒人們方盡歡。無論喝酒喝茶,只要聊天對象對了,我便能樂在其中。

  來自香港的帆船Jade,女主人是我唯一認識的華籍且非華僑船婦。她不愛浮潛,不愛日光浴,對船上儀器一竅不通,簡直跟我一樣。我們生活在船上的最大樂趣是交朋友。西方人總跟我說海底世界多麼瑰麗,我怕水,擔心泳技不佳被珊瑚礁刮傷,也嫌海水黏膩,船上清水不足,無法洗淨裝備。日光浴?我是很想曬成可可色啦,可是一曬就起黑斑,既擔心皺紋,也嫌熱。

  或許這就是四處都有中國城的原因。我們東亞人也和別人不一樣呢。


3. 城市人

  城市的方便舒適,再沒有比一個得到又失去的人感受更深刻的了。但是城市的怪象,脫離之後也才看的更清楚。

  Kaspar和Steffi分別對瑞士和德國感到失望。朋友中有許多不忠於自己的伴侶。女士們睜隻眼閉隻眼,只要男伴定時拿錢回家。如果網球或騎術教練願意取悅她們,自然更好。男士們以征服為己任,若能同時擁有數名女友,足以炫耀。夫婦異床異夢,絕對不離異。離婚兩人同時失去經濟優勢社會地位,丈夫付大量贍養費,妻子不再坐擁某某夫人寶座,鄉村俱樂部不再邀請賢伉儷前往演講。

  於是許多人謊言連篇。面具不揭開,都是謙謙君子,優雅貴婦。對朋友講話也要小心,哪天你說的話被轉為對付你的利器。

  也越來越多被寵壞的孩子。孩子們從小學騎馬,滑翔翼,芭蕾舞陶冶性情。長大喜歡名牌的高雅舒適,卻不一定有能力負擔,碰巧父母創業時經濟尚未衰退(誰教現在時代不同了呢?),就跟生活優渥的父母伸手要吧。

  而島民的孩子五歲就照顧自己兩歲的弟妹,地上有碎石,把弟妹一把抱起。七八歲的孩子可以幫忙煮飯了。

  台灣圍網漁船的收入極高,據首席工程師說,他認識一位三年內賺四千五百萬台幣的漁撈長。我問:"那足夠退休了吧?"他答:"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城市人是不是也很奇怪呢?



麗萍


註:承蒙令狐大使指正,"僑委會"和"馬紹爾台灣同鄉會"是兩個不同組織,上篇因我程度太差而誤植,尚請大家見諒。


悅彤語錄:

從Holger幫她唸"小鹿斑比"之後,她覺得人好殘忍。於是她有天宣告:"媽媽,我不要再吃肉了。"
"哦?妳不吃雞了嗎?以前不是最喜歡雞皮嗎?"
"可是人都殺死動物來吃耶!好可憐。"
"那香腸呢?培根呢?"
"它們也是動物嗎?" (開始覺得捨不得了.....)
"當然是啊!它們是豬肉做的啊。"
"那不吃了....." (語氣遲疑,有點不甘願了。)
"那妳以後吃什麼?"
"紅蘿蔔,青菜,還有湯呀.....妳和爸爸也不吃肉了好不好?斑比好可憐喲!"

隔天,我烤了雞腿,她興致勃勃吃了起來,我問她:"妳不是不吃肉了嗎?"
"不是我殺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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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hall Islands

Thursday, February 28, 2008

Steffi, Holg, Liping, Kaspar, Aurora Ulani, Ambassador Bruce J.D. Linghu and the Taiwan Farm Team on board DHARMA BUM 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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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February 21, 2008

Our Neighbor Sailors--水手社區

Dear all,

  從千里達,巴拿馬,大溪地,到馬紹爾,又來到了一個帆船雲集處。水手集散地必須是方便的大城市,最好可以工作的那種。船每到一處要修理及補給,偏遠小島東西難找齊。至於經費不足的水手們,若是找不到工作,是無法繼續航行的。

  如同一個學校或公司,有緣碰上的人總有喜歡和討厭的。我們最不喜歡的是自以為是的美國人,大概是好萊塢英雄片看多了,美國人即使對芝麻綠豆小事都有點捨我其誰的使命感。不過這當然不能以偏概全,因為我們所喜歡的美國人也不少。碰上自以為是的水手在你眼前指手畫腳,你只有點頭的份,因為他們對於任何事都比別人更懂,口頭禪是"Listen to me."
 
  另一種可怕的水手是醉鬼。水手中癮君子不在少數,經過幾年航海經驗,我對癮君子也不再鄙夷,想像茫茫大海中,除了害怕還有寂寞,堅持理想已夠困難,又何忍再譴責水手們小小的墮落?不過,敬而遠之的醉鬼是那種,把禮貌丟一邊,大喇喇地批評任何人事物,讓你完全沒有禮貌回答餘地的人種。在他們眼中,我左也不是,右也不好,工作多了,他們批評Holger娶了個亞裔女傭,工作少了,又譏嘲他討了個無所事事的花瓶來供養。

  現今航海人口大多是退休人士,在馬久羅的水手中,我是最年輕的,Holger榮獲第二,除悅彤外沒有其他小孩。這造成了劣幣逐良幣的效果,年長者所累積的財富,使帆船成了富人的運動,相關產品價格居高不下。其實這也是自由經濟的結果,沒啥好抱怨的,不過,整個航海環境隨之改變也是事實。資深水手們總感嘆從前島民比較友善,我們的解釋是:年輕人比較樂意,也比較容易融入島民的生活,有互動自然有了解。今日的水手們很多都只認識彼此。

  另個現象是:航海人口中男性數目遠大於女性。近來有交流的有三艘船,其中兩艘船主的前妻,都因航海而跟丈夫仳離;第三艘船主的女友,出發前便與他分道揚鑣。

  Henry, 加拿大人,技術精良的引擎技工,同時也是個無可救藥的酒鬼。他的前妻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他,"跳船"到了一艘有錢人的帆船,如今前妻和孩子暨繼父生活在擁有游泳池的豪宅,而Henry,則冀望著航行到菲律賓,能找到一名不嫌棄他的女友。

  Wolfgang(Wolf), 奧地利人,和女友Doris是目前奧地利曝光率最高的水手。他的前妻早已偕同女兒回到了陸地生活。Wolf說,帶著妻子或女友進港,全部男人都虎視眈眈,口水快流下來。幸運的是,Doris已和Wolf一起航行16年,關係穩定,而Wolf的女兒目前已27歲,不再需要爸爸的呵護。為什麼他們曝光率最高呢?因為他們需要賺錢過活,一年中他們約花半年時間收集航海資料及風土民情,剩下的半年則回奧地利拍電視,幻燈片等等,以賺取來年的生活費。全年收入約五萬歐元。

  Kaspar, 瑞士籍退休牙醫,前女友不想離開家鄉,在2000年股市崩盤前買了艘豪華雙體大船的他,卻依舊照原計畫出航。儀表堂堂著重衣著的他,從不缺乏女友,每抵達一處,立即找到女伴。不過,最後他還是受不了露水姻緣,因為他總交往些腦容量不甚大的閉口西施,有些比他女兒還年輕,他的妹妹朋友都批評:你是在開幼稚園還是找女朋友啊?終於,經由網路紅娘他遇到了Steffi, 一位德籍德航空姐。這一對和一般水手大不相同, 總是光鮮亮麗,一身名牌,人未到香水味先襲來。雖然他們的船種頗高級,但亦有多處待修,而且也並非最乾淨整齊,只是他們的外表總遭人妒羨批評。別人總認為他倆除了在健身房外,從未認真工作過。有天有個人問他們:"Having a hard day on the boat?  Read the whole day?"把辛苦刷船一天的Steffi給氣炸了。

  Steffi是冒了經濟風險提早退休的。現在她有時仍在德航兼職。她舉辦飛行焦躁座談會及課程,期望幫助減輕一些人對飛行的恐懼。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學員中居然有德航機長!
  
  我們這群人從世界各地聚集於此,讓Majuro也變成了個閒談集散地。感覺上沒什麼隱私,我去了趟超市,Holger上酒吧時,別人就跟他問候我是否找到些特殊商品。更甭提那種誰家帆壞了,誰家在等什麼絞盤零件等等,有些人真能如數家珍。在VHF上,你問某艘船一個問題,還會突然增加一堆人七嘴八舌給意見。其實人家也是熱心,不過我有時也懷疑,別人怎麼有那麼多時間,我則為什麼每天時間都不夠用呢?

  是我太沒效率,還是因為我有個可愛又麻煩的女兒?


麗萍


悅彤語錄: 

基本設定:某日散步時,悅彤突然決定,有位"布當天靈小",住在烏雲上,他動一動天就會下雨。

下雨天,悅彤一蹦一跳地告訴Holger:"爸爸,你不可以叫布當天靈小不下雨唷,因為我們需要接好水才能喝。"
整日傾盆大雨,Holger無法在戶外工作,就跟悅彤說:"下夠了吧,可以叫布當天靈小停下來了吧。"
"可是我沒辦法打電話給他呀!"
"為什麼不行?"
"媽媽,我們住在天上嗎?"悅彤轉頭問我。
"當然不是呀,我們住在船上。"
於是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對呀,我們離雲太遠了,所以沒辦法打電話給布當天靈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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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h Liping
S/V DHARMA BUM 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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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February 17, 2008

Majuro (充實度過每一天)

Dear all,

  Latitude: 07°06.48'N Longitude: 171°22.17'E

  (先跟大家拜個晚年,祝各親朋好友健康快樂!)

  第一眼見到"買豬肉"(我和悅彤行旅無聊時,把Majuro翻成這樣了),望眼而去是一眼碧綠。從雨量稀少的Tarawa,來到了幾乎天天下雨的Majuro,兩者雖都是環礁島,景色卻迥然不同。

  人們的微笑不見了,馬紹爾人看來比吉里巴斯人嚴肅。前往海關時,櫃檯前的女士一點善意都看不出,好像我們欠了她錢不還似的。雖然這裡是平坦柏油路,而非顛簸塵沙漫天的砂石路,且冷氣計程車和Tarawa擁擠公車費率大致相同,我們卻不由想念起吉里巴斯友善的人們起來。

  第二天我們便前往大使館。從巴拿馬開始,Holger和我總把找當地台灣或中國人當成第一要務,因為這是結交朋友和了解當地文化的捷徑。中國文化好客的傳統讓我們感動萬分,而和當地生根的人們談天,讓我們得以在短短時間內,捕抓住當地民情的一鱗半爪。

  結果是這樣的:當天我們便被張秘書給"絆住"了,先請我們吃了飯,再帶我們悅彤去他們家和三位可愛的小女孩玩耍。悅彤尚未從夜間警哨恢復精力,卻被說國語的小朋友弄的捨不得回家。晚上碰巧遇上大使館慶祝馬紹爾外交部長重新任職,巧之又巧的是,場地居然預訂在我們泊船地點的正對面,於是好客的大使館邀我們前往參加。令狐大使笑著說,"趕的早不如趕的巧!"

  目不暇給。馬久羅的僑胞保留了中國人熱情好客的傳統,感覺像回到了南部"辦桌"的氣氛。有時我懷疑著,每次辦活動就"大出血"一次,大老闆們還工作的像7-Eleven,或許,團結和勤奮的特質,真能夠讓中華民族在本世紀引領風騷(如果我們的下一代沒先被我們寵壞的話)。

  1月29日適逢呂副總統來訪,我們原本感到身為島上唯一清閒的台灣人,最好別打擾別人的正事,結果,令狐大使竟於28日夜間親自來電相邀。看來不僅是大老闆們,這些大使們工作起來也沒日沒夜的,吉里巴斯的陳大使也是沒啥私人生活,我和Holger慶幸於自身之平凡。

  於是我們加入了接機的行列,也驅小艇前往呂副總統受邀野餐浮潛的小島。見了世面,接受了記者訪問,見識了不少總統府的大佬。友善的大佬侍衛暨大使館官員們,還一致積極努力地幫我們向副總統"拗"了張紀念合照。

  下午稍晚,分別安置休息,悅彤卻被直升機的巨響驚醒,我穿著襯衣短裙抱著裸身的悅彤衝出去,準備開罵,因為那直升機已經繞著我們船飛了好幾圈。結果那直升機看見我們,居然再度飛近,拿出了相機微笑招手幫我們拍照了起來.....我氣憤的表情凝結在臉上,又盡快轉了個笑容.....
    
  2月2日僑委會辦春節聯歡會,馬紹爾總統及高官皆列席。席間抽獎幾乎人人有獎,高潮是餐後發紅包,一群小把戲在令狐大使的前面推擠,快樂的不得了。悅彤沒經過這種場面,在講台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和張秘書的女兒們玩瘋了。餘興節目的卡拉OK,由於機型老舊,速度時快時慢還走音,因此大家多選擇藏拙。唯有悅彤,一條接一條地唱,詠怡小朋友還在一旁點歌,最後我把麥克風搶下來,才把她拖回家。

  2月3日終於請到了忙碌的大使上船參觀。大使客氣地把一行人在晚餐前都帶走了,我們四處總當客人,有時真讓人汗顏。還記得大使"逼迫"僑委會會長請我們吃晚餐時,我開玩笑說我們又不是來打秋風的,大使還正顏說那有什麼關係?不過事實上,我們似乎正是來打秋風的。

  6日除夕,和Formosa林老闆一家人歡渡,王國代講起笑話來,讓人笑到腸絞痛。(還是因為有十二道大菜的緣故?!)在超市開宴會的好處是,各式飲料應有盡有;林氏伉儷豪氣地說,要喝什麼自己去冰箱拿!而環目四顧,四周滿滿全是冰箱。賓客中還有對夫婦,和我們13年前在諾魯有一面之緣,難得的是,他們居然還記得。初一農技團許團長慶生,由Home Garden老闆請吃魚翅烤鴨,大使和壽星姍姍
來遲,因為得先和總統吃飯拼酒後才能赴席。Holger問我,我們究竟哪天才"有空"工作呢?

  對我而言,最辛苦的是在巴拿馬,搬了近一年的食物飲料上船,有些到現在都還沒用盡。馬久羅的生活算是清閒的,貝壽亦然。差別在於:貝壽的購物方式是,超市裡有啥買啥,必要時要"搶"購,沒有?那就不買囉。既然沒有比價的必要,我便常常在船上偷懶,叫Holger隨便買些。馬久羅則一切都很方便。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船不再震了,不必一手扶著前後搖晃的門,一手幫悅彤洗澡;悅彤也不再抱怨門一直打她。我突然發覺,習慣了晃動的貝壽港,連平穩的地面都讓人想謝天起來。洗衣服也有很大差別。這裡的自助洗衣店就在岸邊,一機美金一塊半,若搭車到市區,還更便宜。在貝壽,若要去農團借用洗衣機,來回車程需三小時;在船上手洗,則需要從岸上接取大量清水。Holger站在小艇上,拿著20公升的水,浪頭翻過去時,他的頭頂距離我所站的地面,經常上下差距一公尺半,我得從他手中驚險萬狀接過重達20公斤的水箱。至於購物,這裡計程車一趟75美分,相對在貝壽,公車不途經小艇停泊處,有天我買了箱礦泉水搬回家,背痛了三天。

  上路了兩年多,覺得最大收穫是四處結交了好朋友,沒有一天平淡無奇。有時也害怕或傷心,但從未感到無聊。還記得在台北,每天輪流去那幾家餐廳,周日連散步的路徑都沒幾條可選。前幾日看到了台灣新聞轉播,發現雖隔了兩年多,內容竟也大同小異(不過,有些人名有換)。

  我是這樣激勵自己啦,不然早撐不下去了.....  :-)



麗萍



悅彤語錄: 

1. 唸書陪悅彤入睡,唸到最後,貓頭鷹對鴨子說:"我們下次再聊囉!"悅彤評論著:"媽媽,書也沒有明天啊!那他們怎麼下次再聊?"

2. 看到Kalolo家的貓,愛貓的悅彤興奮不已,但貓不領情,看到她就躲。悅彤傷心地問我:"牠們為什麼一直跑掉呢?""因為牠們不認識妳呀!"只見悅彤一本正經走向前,右手拍胸,向貓介紹著:"我是Ulani!"

3. "Rolly Polly, Rolly Polly, up up up!  Rolly Polly, Rolly Polly, down down down!  Rolly Polly, Rolly Polly, in in in!  Rolly
Polly, Rolly Polly, out out out!  媽媽,老師為什麼這樣?"回想起去幼稚園試聽情況,悅彤邊比劃著邊問我。我告訴她:"因為,老師要教小朋友up, down, in, 和out呀!"悅彤皺眉,"可是,這不是教小baby的嗎?"

4. 陳大使,令狐大使,什麼叫做"大使"?陳大使,令狐大使,怎麼都有"大使"?

5. "媽媽,妳知道什麼是華僑(滑橋)嗎?就是那種很滑的木板,大家坐在上面可以溜下來,還可以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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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h Li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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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January 24, 2008

Kiribati to Marshalls

Dear all,                                                                             Latitude: 07°06.48'N Longitude: 171°22.17'E

  離開貝壽的當日,是個風和日麗的大晴天。我們緩慢地,輕鬆地準備,直到下午才起錨離開。

  天氣好的讓人想唱歌,除卻航海圖和實際海域偏移,造成一場虛驚之外,一切完美的像拍廣告,連暈船都不暈。風很少,船速很慢,反正也沒什麼好急的,350海哩,別人大概想航行三天,我們倒覺得一週也無妨,離開人煙稠密的Tarawa環礁,讓心情透透氣,衣衫不整蓬首垢面都沒人理會,多輕鬆愜意。

  想起從斐濟到吉里巴斯的那21天,還心有餘悸,開航能有這樣好的開始,讓人慶幸不已。

  平穩的日子持續到了第三天傍晚,多雲的天空趁我們不注意時陰沈了一片,狂風暴雨立即席捲而來。天氣總是說變就變,讓人措手不及。Holger匆忙縮小船帆,我正在洗澡,聽見Holger急聲催促,不及擦乾,就慌忙跑去掌舵。颮風(註一)只持續了5分鐘,天氣就恢復了正常,但Holger卻說,"Squalls rarely come alone."於是,我們僅扯著半帆,如老牛拖車,行進地更慢了。

  夜間警哨,大雨不斷,風向及風速也極不穩定,我慶幸著Holger的先見之明,雖然警哨者得冒著風雨坐在舵盤前,颮風來臨時至少半帆減低了危險。全身盡溼的我不耐不斷穿脫雨衣,就穿著雨衣進艙和悅彤玩耍。悅彤不耐我必須長久待在外頭照看著船帆,就在艙內一個人用手電筒扮著家家酒,抱怨抱怨著累了也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清晨4點左右,一個巨浪過來把船身抬到了45度角,抽屜整個滑了出來掉在地上,艙內一大堆東西散落。不及收拾,我先去外頭看風速,指數寫著大約40節,我連舵盤都轉不動,只好大叫Holger出來幫忙。Holger把船穩住時,我開始撿拾艙內的零散物,所幸只有些CD的盒子摔破。等狂風結束,Holger重新回床,我卻聞到了檸檬香,百思不得其解的我翻著各個儲物格,終於在地板下發現,濃縮洗碗精Joy的蓋子不知怎麼掀開了,容器內只剩下了一半,濃稠的洗碗精沾染了大量儲物。幸好地板下的儲物格只有玻璃和塑膠罐,看樣子幾年來航海生活,從錯誤所學習到的教訓,還是增長了我不少智慧。

  第四日,Holger和我累到不行,悅彤倒精力充沛。烏雲嚴密,一絲陽光不見,兩人輪替溼透。我冷的發抖,雨衣內穿著冬天外套,但外套溼了,受風一吹反倒更冷。Holger放棄穿脫雨衣,乾脆赤身掌舵。補眠時我腳趾久久才恢復溫暖,悅彤在室內倒悶的發熱,拿起我凍得發白的手腳放在她身上散熱了起來。水槽內擺滿溼透的衣物毛巾讓它們滴水,心情也跟著愁雲壟罩。屋頂滴滴答答漏著水,地毯抹布沙發墊都被雨水浸濕,艙內四處置滿積水容器。嗯,至少雨水比海水容易晒乾。

  上午10點,Holger正補眠,不知是第幾號的颮風又再度來襲。我調整著行進方向,使帆的受風面減小。Holger不放心,掀開舷窗問風力究竟多大,我往儀表瞄了一眼:45節!口中正回答他,耳中卻傳來巨響,拉住前帆的纜繩居然斷了。驚恐萬狀的我目瞪口呆忽然失去了行動能力,彷彿陷入一場噩夢,亦彷彿置身於驚悚片,只見兩三條纜繩糾結成了辮子,一大片帆布被暴風扯離入海。僅僅半分鐘,前帆已不及補救。

  聽見我的驚叫,Holger迅速出來指揮大局,聽見他叫:"Roll up the sail!  Quick!"我才從電影情節中回到現實,不過腦中帆布片片飛去的景象,依舊慢動作一遍遍重演著。

  捲好前帆,降下主帆,讓船不由自主漂流。風太強,雨太大,人太累。檢查發現,纜繩糾結時還扯破了扇上舷窗,屋漏偏逢連夜雨,只好以膠帶黏起舷窗,減少漏水。冒著風雨浪,把小艇吊高,拿出備用前帆,但是天氣太糟太危險,我們不敢取下殘破前帆換上新的,於是決定休息一晚。

  隨波逐流,洋流慢慢把我們送回吉里巴斯。整夜整日大雨傾注,我們等船完全洗淨後,盛接了75公升的水。吉里巴斯的水質不佳,苦候甘霖的我們,在茫茫大海中得到了純淨的飲用水。不過以前帆和舷窗所換來的水,也著實太珍貴了些。

  漂流24小時後,第五日上午11點我們再度揚帆前進。風時大時小,來向不定,備用帆也被扯破。大雨滂沱,持續到第六日下午。雲層漸散,太陽亦從羞澀偶爾露臉,又迅速普照了起來。烏雲仍不時飄來,但已不復層層疊疊。隨著雨衣毛巾衣物逐一晒乾,心情也跟著乾爽好轉。晚間時到達馬紹爾兩環礁Arno和Majuro間,點點燈光清晰可見。風已穩定下來,夜間警哨時,終於有時間陪悅彤玩耍,看星星,燈光。

  第七日早上聽VHF68,馬紹爾水手資訊網(Marshall Islands Cruisers Net)的氣象報告,原來我們遇上的天氣叫赤道輻合帶(註二)。1月17日我們抵達馬久羅市(Majuro)。


麗萍

註一:颮(squall): 風速突然增大,上升時至少8公尺/秒,下降時至少11公尺/秒。

註二:赤道輻合帶ITCZ(intertropical convergence zone): 東北季風和東南季風輻合帶,輻合後氣流上升,使氣壓下降,形成對流雲而產生暴雨。南北回歸線間(南北緯23.5度間),隨季節南北偏移約5度。

西風帶(westerlies): 赤道南北60度和30度間,北半球吹西南風,南半球吹西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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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h Li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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