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October 28, 2008

瞎子摸象 Port Vila, Vanuatu

Dear all,

  才入維拉港悅彤就大叫:"哇!Vanuatu的山好高喔!"其實這裡的山也沒多高,只是一年來都在環礁島,悅彤誤以為島都是平平的了。事實上,此處特殊的自然景觀是百年大榕樹,盤根錯節,土石流沖刷處,節節瘤瘤的根,清晰地從山頂延伸到了半山腰。
  
  天氣多雲多雨。剛到的前幾天很冷,晚上悅彤偷爬上我的床搶被子,害我感冒了,所以我把睡袋拿到床上備用。

  13日起,下起大雨,穿上雨衣依舊淋成了落湯雞,趕忙去買了三把傘。延遲至14日,才送洗再也拖延不得的髒衣物,但天氣如此糟糕,只得付錢烘乾。


  入港時的強風漸弱,後來竟完全停了下來,我們感嘆著自己的運氣,跟去塔拉瓦時一樣,每次進港總遇上狂風暴雨。風停後悶熱不堪,蚊蟲也飛了過來,這裡是瘧疾疫區,叫人擔心不已。

  傾盆大雨連著下了四日,把船上的鹽分洗的一乾二淨。Holger在16日搭建了接雨水帳篷,一日下來我們接了260公升的雨水,水箱全滿。

  幾週下來,我們才習慣維拉港的天氣型態。風大時,涼爽而無雨,無風時,雲層一凝聚,雨勢像一桶桶的水傾倒下來,悶的讓衣服黏在身上,一頭一臉全是油汗。平均兩三天就下大雨。馬久羅的雨,是小巫見大巫囉,或許只有隔鄰斐濟的蘇化市才比的上。

  維拉港的旅遊業發達,大量的澳洲遊客時時湧入,有些搭飛機,有些坐豪華郵輪。在此他們潛水,浮潛,飛滑翔翼,買紀念品,和租帆船出海。快艇,直升機,和水上摩托車不時呼嘯而過。最匪夷所思的是,遊客總在港裡長泳,開小艇時得小心突然浮現的頭顱,清洗悅彤夜壺時,也最好看看有沒有人在浮潛。

  和馬久羅相比,這裡的入境費和港口費貴了許多,洗衣店價錢是三倍,餐廳也貴了不少。不過,有些東西卻便宜了,土壤肥沃,當地的蔬果比環礁島平價,傳統市場上可以買到新鮮的番茄,高麗菜,生菜,蔥,茄子,青豆,芒果,西瓜.....還有各式熱帶鮮豔碩大花朵。

  我們戲稱馬久羅(Majuro)為"買豬肉",此地最平價的肉類是卻是牛肉,比雞肉還低價,因為當地養牛。一條法國麵包約60美分,價位十分平實。我們的食物總因地制宜。到了紐西蘭,大概又得改吃羊肉了。

  從玻里尼西亞(Polynesia),到密克羅尼西亞(Micronesia),終於一路到了屬美拉尼西亞(Melanesia)的萬那杜(註一)。這裡的人們黑膚捲髮,差異一眼可辨。還記得在薩摩亞和斐濟,當地人很喜歡圓白的悅彤,走到街上總有人遞給她些食物;而萬那杜人則很喜歡摸她的臉她的頭,在市場裡,她走過一攤就被摸一次,一週下來,她抓狂地對我說:"媽媽,那些捲頭髮的人再摸我,我要打他們了!"

  每到一處總看的見歷史的腳步。萬那杜獨立前,由英國法國託管,因此官方語言是英語,法語,和Bislama。Bislama是種洋涇濱英語,來源亦有段故事。19世紀時澳洲昆士蘭由萬那杜引進黑奴種甘蔗,要和說115種語言,每個語言還分有數種方言的島民溝通,商人們漸漸造就了一種語言。Bislama一辭由法語"beche de mer"而來,意思是"海參",因為早期商人們都在搜尋海參。

  我們常從Bislama猜測原本的英文,這裡寫下幾個,請大家猜猜看。Nambawan Cafe是家熱門網咖的店名。Yu orait? = How are you?  Lukim yu.
= See you later.  Yumi mit wea? = Where can we meet?  Nam bilong mi... = My name is...  Tenk yu tumas. = Thank you very much. (註二)


  20世紀初,法國帶進許多越南農工來開墾大農場,同時帶來了法國麵包,各式起司,和炸春捲。現在的移民則來自中國,他們所經營的店鋪進口了大量平價商品,稍稍平衡了法國超市Au Bon Marche媲美大溪地的物價。不過,兩處商品的品質往往也是天差地遠。

  獨立前萬那杜是個相當特異的國家,英國人受英國政府管轄保護,法國人受法國政府管轄保護,而萬那杜人卻不受管轄,亦不受保護。獨立後,萬那杜政府以完全不接受批評聞名。據說如果對入境手續有所微詞,簽證會被拒絕,必須立即離境。或許這和他們的獨立過程艱辛漫長有關。當時法國政府不願萬那杜成立獨立政府,雙方衝突了許久。

  斐濟和萬那杜常發生政變,和吉里巴斯及馬紹爾政情相當不同。在塔拉瓦我們和赤腳總統握過手,在馬久羅Payless超市,總統排在我前面結帳。而在斐濟蘇化,我和悅彤看見警察當街打人打到流血。23日在維拉港,我帶悅彤要開小艇回船時,岸邊站了二三十個武裝軍人,手持機關槍阻擋住了棧板。兩艘巡邏艇,各有三名軍警,冷酷的臉全無表情,機關槍左右前後搖動著。兩名政要走上岸後,指揮官大喝一聲,全數機關槍又前後左右威嚇了一遍,而後像彈簧般迅捷躍起,四散簇擁政要於中間,護送他們上車。過程中碰巧 Dharma Bum III 的錨從珊瑚礁上鬆脫,Holger一個人在船上,差點撞上另一艘帆船,他用無線電呼叫我回來幫
忙,軍警們卻阻住了我回船的路。

  每到一處,我們雖試圖了解當地文化,卻仍似以管窺豹。就像天氣難以預測一般,如果我們只逗留了幾天,大概會認為維拉港很冷呢。幾週過去了,我們也只敢說是或許了解了這個季節。氣候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文化?

  太平洋之旅已持續了快兩年。對兩個大人而言,現在馬紹爾的經歷還記憶猶新,令人思念不已,玻里尼西亞的美好卻已漸漸淡去。對悅彤來說,大概能留下的更少。不過,昨天她在編歌韻時,還不自覺地採用了吉里巴斯的節拍--咚咚咚!咚咚咚咚!兩個大人相視而笑。


悅彤語錄:

1. a. 媽媽,地心引力把窗戶拉下來了,妳可以再幫我開大一點嗎?  b. 吃春捲,我叫她吃單邊,餡才不會掉落,她說:"這樣就不會叉在重心了呀!"


2. "那些人的頭髮好像帽子喔!不像頭髮。" 悅彤手指著萬那杜人,分享著她的新發現。

3. 唸故事書姆米,裡面的角色自編飛天魔故事。"媽媽,姆米他們知道飛天魔是make believe嗎?" "當然囉。" "那飛天魔知道自己是make
believe嗎?"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反問:"那妳知道姆米是make believe嗎?" "當然知道.....可是我想姆米他們自己不知道....."
  

註:

1. 馬貴斯群島,土木土群島,大溪地群島,薩摩亞群島,及斐濟屬玻里尼西亞(Polynesia),馬紹爾和吉里巴斯則屬密克羅尼西亞(Micronesia)。

2. 以下是我們的猜測: Nambawan Cafe = Number One Cafe   Yu orait? = You alright? (How are you?)  Lukim yu. = Look in you. (See you
later.)  Yumi mit wea? = You me meet where? (Where can we meet?)  Nam bilong mi... = Name belong me... (My name is...) Tenk yu
tumas. = Thank you too much. (Thank you very mu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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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h Liping
S/V DHARMA BUM III
YACHT-IN-TRANSIT
Port Vila, Vanuatu
Phone +678-5492356

Sunday, October 19, 2008



Suns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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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t Ca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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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Big Squ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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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法大自然 It's all about expectations.

Dear all,

  拖到9月16日才啟程。今年三大節竟都在馬久羅度過了。

  之前三次南北向的旅程,都颮風不斷,這種天氣已在我們預料之中。記得有位美國朋友曾說過:"It's all about expectations." 沒有期望,也就不會失望。夜間警哨時,我們就穿著雨衣坐在舵盤前,而且乾脆用半帆行進,避免臨時起大風時措手不及。於是這趟旅程反而沒有預期中的可怕,雖然從16日到21日雨衣都是溼了又乾,乾了又溼的。

  風漸行漸弱,22日,我們進入了赤道無風帶。大多帆船碰上無風時,便改用柴油驅動,像Kaspar就一天開引擎20小時,但我們決定等待。於是船在吉里巴斯海域Abaiang附近漂流了數日。日夜幫悅彤上課,晚上教她認星座,除了等風等的有些失去耐心外,日子倒也過的寫意。

  23日傍晚,一群海豚途經Dharma Bum III, 愉悅地縱跳離去。我們卻依然原地打轉著。晚間,我叫悅彤畫海豚在她的日記本。

  無人的海域,似乎到了天之涯。25日下午,悶熱無風,正打算帶悅彤在外面洗澡,突然聽見引擎聲,直覺是不知哪個幫浦壞了,拿著香皂毛巾出去檢查,卻遠遠望見一架直升機,嚇的我連忙衝進艙穿衣服,悅彤光溜溜地蹦跳著跟飛行員打招呼,頭髮興奮地奔飛。直升機低飛環繞了兩圈,雙方招了招手後,他們便飛離了。事後我們猜測,大概我們原處滯留太久,圍網漁船看著雷達覺得奇怪,於是來瞧瞧有沒有出事.....嗯,現在才發現,原來人類的足跡是如此無遠弗屆.....

  28日,悅彤的日記本添上了獵戶座(Orion)和橘色新月,因為月亮升起時是橘色的。白天我們看見了幾隻海鳥,其中一隻有紅色長尾,查閱百科全書,牠名叫Red-tailed Tropic Bird, 還遠遠望見一隻海龜。於是悅彤又有了新功課。

  29日,一對鬼頭刀(Dorado)夫婦繞著船游了數小時,在平靜的海面下,藍綠色的兩條大魚形影不離,骨碌碌的大眼,好奇地看著我們,但當我們舉起相機時,卻一溜煙潛進了海裡。

  當然,帆船生涯不可能完全免於憂慮。無風時,帆總摩擦著桅杆,我們心疼地看著全新的前帆漸漸磨損。19日,Holger發現左側引擎漏出大量機油。25日,右側引擎V-belt斷了,無法發電。Holger降帆時不慎掉落工具,造成兩個深的傷口,血流滿地。無風又多雲,電力永遠不足.....

  30日,終於起風。半夜聽見怪聲,原來是條斑鰭飛魚,降落在駕駛區掙扎著,我和悅彤用掃把畚箕把它放回海裡。

  10月4日,天氣又轉壞,風浪皆大。悅彤幫我去拿牛奶時,從樓梯跌到了黑珍珠樹,壓壞好幾朵貝殼花,雙腿多處刮傷。晚上,她在日記本裡畫上了大顆眼淚還有撇多條紅線的腿。

  7日,烏雲散盡,但浪依然維持約3公尺高。航速加快,船上下震盪不止。Holger整夜失眠,8日早上降帆補睡。

  8, 9兩日風浪超大,雖降半帆依然行進的很快。巨浪不斷掀起船身重重摔下,沒有一餐吃的安穩,桌布沾染各種湯水。悅彤和我停了課。夜間玻璃杯被摔到地上,黑暗中很難清除所有碎片,於是我們找出拖鞋穿上。浪不斷打進駕駛區,地面濕滑,很容易滑倒。多扇舷窗漏水,連續四日的巨浪,讓室內室外都濕濕黏黏的。震盪劇烈,睡眠品質很差,疲憊不堪。

  10日凌晨到達Port Vila入口,Holger交代我半夜時收帆,等待天亮再進入。夜黑風高浪大,風力持續超過30節。

  天亮了,Holger發動了兩架有問題的引擎,並升帆前進。狂風巨浪,纜繩卻在絞盤上卡死了,幾片塑膠碎片掉落。船在巨浪上行走如飛,一眨眼便震翻了一堆物品。強風拉扯著纜繩絞盤,勢必要先降帆才能修理,不幸的是,當Holger拆開了絞盤後,卻組裝不回去了。風來自側前方,唯有升帆才能進港,但是絞盤裝不回去要如何升帆?

  咒罵中,Holger找到了替代品,但當我們把纜繩放入時,卻吱嘎作響。恐懼感襲捲而來,掌舵中的我幻想著纜繩鬆脫,前帆碎裂成一片片的景象在腦中慢動作上演。顫抖,害怕,冷,腳抽筋。

  我建議縮帆,雖然我知道這並非正確的方式。當主帆超出前帆時,若是方向錯了,舵盤就轉不回來。但至少現在速度減緩了,縮小的前帆也減弱了在纜繩上的拉扯。更重要的是,我再也無法忍受毀滅的想像,疲倦寒冷已磨損了太多意志力。

  10月10日10點10分,我們在檢疫局的指引下,停泊於Port Vila, Vanuatu,結束了長達25天的航程。每次都航行的最慢,現在我們可闖出了名氣,有人開著玩笑:"我們正等著你們來慶祝聖誕節呢。"



悅彤語錄:

1. 媽媽,我問妳唷,從我出生到現在,已經過了一百天了嗎?

2. 我一次都沒看見壞人,壞人都躲到哪裡去了?

3. Leo: "..... Run for your life!  妳知道什麼是Run for your life嗎?"  Ulani: "聽不懂。"  Leo: "就是說啊,妳要跑很快,不然就死定了。"
Ulani點點頭: "Computer games!"

4. "媽媽,如果爸爸死了,我們會不會有holiday?" "什麼意思?" "就是妳上課講的紀念日啊!"

5. 媽媽,白蟻藥上面是不是寫著"好吃的食物",所以白蟻才會去吃,對不對?"

6. 我長大以後,要跟一個漂亮的,對我好的男人結婚。我要養一隻貓,不要生小孩,因為小孩太麻煩了。我和我的husband會去賺錢。爸爸媽媽要住在我們的家,我把你們關起來,才不會逃走。我和我的husband會每天給你們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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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h Li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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