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all,
煤油爐上的食物冒出蒸汽, 兩戶茅草屋間隙, 晾衣繩上飄搖著破舊的衣褲, 泥土路後面是遠山. 攤位的簡陋商品, 乍看讓人覺得像是從回收車卸下的, 至於超市, 悅彤是這樣評論的: "我想再過幾年, 它就會變成真正的超市, 對不對, 媽媽?" 但走在街道上, 她卻又興奮地大叫: "鵝! 鵝! 媽媽, 快照相!"
這就是馬達加斯加. 我們入境處 Ile Sainte Marie 是觀光勝地, 據友船說, 這裡是算進步的.
辦理入境手續時, 發現我們所有的金融卡都無法領錢, 只有以信用卡預借現金一途. 警察, 海關, 不斷要求禮物... 我們早有準備, 知道他們只要錢或威士忌. 啊! 我們終於來到了非洲...
離開查哥斯的時候, 我預計在海上要漂流一個月的.
當 Murungaru 來跟我買麵粉時, 我不敢賣太多, 誰知道我們要航行多久? 千辛萬苦每天只吃魚是為了什麼? 因為我們航速慢啊...
結果從查哥斯到模里西斯, 僅花了11天, 從模里西斯到馬達加斯加, 也只花了7天... 雖然依舊是一步一腳印地行來, 我竟不知該寫些什麼, 原來, 是要有災難才有故事的啊!
打從離開澳洲以來, 從未真正起過好航行的風, 貿易風一起, 順利的航程意味著生活如履平地, 或許, 我亦寧可乏善可陳, 好過日日為災難疲於奔命.
雖說平淡, 還是有幾件事值得一提...
離開查哥斯的第二天清晨, 我例行巡視時, 看見遠處一面巨大的三角帆! 一定是我太久沒出來, 隨波盪漾的船燈看來那麼大, 距離不可能太遠... 我趕忙進艙打開 VHF 16, 又往外繼續觀察. 15分鐘後, 覺得帆船有緩緩上升的感覺, 幻覺?! 或許是金星, 但其他兩個燈是啥? 打開電腦, 發現原來碰上了木星, 水星, 金星排成了三角形, 定睛找尋, 又找到了火星(附圖)... 彷彿掌握了宇宙的奧秘, 四大行星在清晨的天邊照拂著我們, 我心中驚喜卻又平靜.
風力持續, 浪頭轉高, 但因為恆常來自船舷左側, 習慣了也就不成問題. 擔心船前方的窟窿, 我們就縮帆慢行. Holger 把魚餌往後放, 不久我們便釣到了條73公分長的黃鰭鮪, 再放一次, 又釣到了條65公分的鰹魚. 我不得不叫他停手, 去皮去骨弄得我手指抽筋. 不過, 沾上芥末的黃鰭鮪鮮生魚片果真美味無比.
從查哥斯到模里西斯, 是兩年來最心曠神怡的一次航行; 從模里西斯到馬達加斯加, 雖天候不佳, 但是風浪自始至終都來自後方, 我們連主帆都省了.
接近 Ile Sainte Marie, 兩條座頭鯨 (humpback whale) 遠遠噴了氣, 然後潛入海中, 我們終於如願以償看到漂亮的鯨尾. 這裡是牠們的幼稚園, 幾乎每艘船都看見媽媽帶著小朋友嬉遊, 但是據說, 牠們也曾發生過降落到船上的鯨禍!
至於我對模里西斯的感覺是: 島上建設很不錯, 公車四通八達, 蔗糖相關工業發達, 全民健保--頗有令人讚賞的一面.
但是, 貧富差距也很大. 基本工資一天約7美元, 超市眾多商品都是升斗小民所無法負擔--一罐洋芋片3美元, 一塊起司7美元. 傳統市場好些, 但豬肉一公斤還是要7美元.
Francine 是我在 Super U 偶遇結識的當地人, 有1/4華人血統的她說八種語言, 一聽我和悅彤說中文, 便過來聊天. 據她說, 原本法國皇室貴族執政掌權, 當模里西斯獨立時, 把沿岸土地做為補償, 所以全島海岸線的土地均歸少數幾個家族所有. 印度人中國人和非洲人原本都是來當苦力或奴隸的, 解放後一部分人的政經地位逐漸升高. 政府機關設有保障名額, 以確保每個種族的聲音都被聽見. 學校也特設各族語言課程.
如同我們各地碰上的華僑, 模里西斯華人也開設大小商店餐館, 他們甚至跟我談興中會, 說"華僑為革命之母". 更成功的就開醫院或律師事務所. 印度人也幹得有聲有色. 當然各族群都有無法立足之人, 但是原籍非洲的族群, 還是最為弱勢.
首都 Port Louis 擁擠的大市場旁有家小餐館. 中國老闆看來質樸, 但我暗中計算, 他應該賺的盆滿缽滿. 模里西斯的租金很低, 基本住宅一個月70美元, 還包水電. 高朋滿座的簡單桌椅, 大多是來喝酒的當地人. 他們先賺足以喝一杯的錢, 喝完再走出去賺下一杯的錢... 其實, 一瓶酒的利潤在3倍以上, 但是, 他們竟撐不到賺取整瓶的錢再去超市買!
Francine 總說模里西斯是"彩虹社會", 各族和樂相處, 但是, 帆船俱樂部是禁止黑人進入的. 而她自己也說, 很多南非人為了擔心黑人把國家弄得烏煙瘴氣, 趕緊到模里西斯設產.
阿濤和芳芳, 是我們結交的中國朋友, 他們胼手胝足, 9年打拼下來自己的餐館. 他們有當地身分和健保, 但是說要看牙還是要回中國, 因為當地牙醫只會拔牙... Francine 的英籍丈夫 Bob, 是缺了幾顆牙...
Jean Edgar, 帆船俱樂部的軸心人物, 第七代模里西斯法國人. 友善好客, 經營進口酒類生意. 當我們前往他家做客時, 赫然發現, 房舍也是頗為基本--原來無論是法國人, 中國人, 混血, 在居住方面終究取得了些平等--當然, 請我們吃飯的自非赤貧的一群.
模里西斯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人們很友善, 雖然主要語言是法語和混合的克里奧爾語 (Creole), 但任何販夫走卒都還是能用英語做簡單溝通, 基本教育算相當完善. 帆船俱樂部還很大氣地給每艘船免費的臨時會員福利, 三個月的模里西斯生活, 有些許渡假的感覺, 甚至後來幫悅彤買了隻黃金鼠和一艘單槳獨木舟.
到了 Ile Sainte Marie, 才發現馬達加斯加和模里西斯相差頗巨. 貨品品質差多了, 連蔬果雞蛋亦如此, 而且除了犛牛肉 (Zebu) 和當地啤酒外, 大多食物還比較昂貴.
馬達加斯加國民所得相當低, 平均每人每日花費低於兩美元. 讓我不得不想起吉里巴斯, 而據說這裡很多人也同樣在海灘如廁. 有點遺憾的是, Ile Sainte Marie 人總不斷要錢--一上岸, 人們爭著幫忙拉繩子, 丟垃圾, 只為了索小費. 雖情有可原, 卻喪失了人與人互助的人情味. 吉里巴斯人同樣貧窮, 卻並非如此.
或許馬達加斯加主島會不盡相同, 畢竟, 烏托邦小說海盜共和國就以 Ile Sainte Marie 旁的一個迷你島為雛形, 而且, 觀光景點的民情時常也不具代表性. 但是, 據主島西岸友船報告, 有艘法國船上岸吃晚餐, 回家後發現船被洗劫一空; 而警察也對我們說, 每樣東西都一定要上鎖; 有些地方的居民甚至用望遠鏡觀察觀光客, 俟機而動.
但這裡的生活, 也真的是一貧如洗. 大多住家沒有自來水, 要走到社區水龍頭抬水; 木板屋看來遮風擋雨的功能有限; 除了一條主要幹道, 全是坑坑窪窪的泥土路; 市政府看來亦像貧民窟, 搖擺的木門後, 一張破棉絮床想來是午睡所在, 辦公桌上一盞昏黃檯燈和一台舊打字機. 村裡的大發電機設在海邊, 日日夜夜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這裡每個村落的水電來源都是如此, 富裕人家才有自己的水龍頭.
至於我們的生活, 倒大同小異, 每到一個新地方, 要盡力習慣當地, 其餘就是幫悅彤上課和做家事. 看著悅彤一天天進步, 三個語言依然勉力可為, 而我的皺紋白髮與日俱增, 心中總有花期開盡之感慨. 但我心中亦充滿感謝, 若非過著航海生活, 我們何能以自己的方式教育塑造女兒?
或許"衣沾不足惜, 但使願無違", 是最貼切的吧!
不過, 現在盤據我心的是: 要去摸摸狐猴, 買鱷魚皮包, 還有跟馬達加斯加漁民換龍蝦呢!
(後記: 正當我剛寫完, Holger 跟他弟弟在外講電話時, 遠遠鯨魚又在戲水, 牠們竟近港如此...)
麗萍
附圖:
.Jupiter (木星) -2.1
Mars (火星) 1.3 .
.Mercury (水星) 0.2
.Venus (金星) -3.9
Holger, Liping & Aurora Ulani
Catamaran DHARMA BUM III
Phone: +261348172664
Ile Sainte Marie, Madagascar
16°59.96'S 049°50.81'E
